蛇山在鸟族族地翼渺洲。仲商一路直向翼渺洲,隐雀已得到消息,特率族人前来迎接,他如今已是鸟族名正言顺的族长,一见面就笑道:“不知天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隐雀实在是该死,还望天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隐雀则个。”
仲商也笑道:“隐雀族长太客气了。隐雀族长身为一族首领,日日操心繁忙,不比我如今清闲自在,何须如此多礼?我今日来,也不为别的,只是要向隐雀族长借几个人。”
隐雀问清楚借什么人后,大笑道:“这有何难。天后肯用他们,那是他们的荣幸。娘娘且入内饮茶,我这就去叫人来。”
说毕立刻吩咐侍从去传唤,仲商入内暂等。
等人来齐,仲商挑了几个,跟着她一起去蛇山。这蛇山果然非同一般,不仅压制灵力,连寻常法术都用不得,更不用说腾云驾雾了,仲商几人只好徒步上山。刚走了一小段路,便有几条灵蛇爬过来,张开大口嘶嘶不绝。那大蛇带着无数小蛇,俱都五彩斑斓,一看便知有剧毒。仲商不由慎重起来,忙取出雄黄洒在路边,以期毒蛇就此退散。药粉甫一洒下,无数小蛇纷纷退避,大蛇却更加狂躁,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向仲商蹿过来。仲商侧身闪过,向后一招手,跟她一起前来的鸟族人立刻上前,化出本体,乃是金雕、灵鹫、鹳鸟、鹰等,俱是蛇类天敌,双方一见,立刻扑上去缠斗起来。大蛇已被缠住,剩下的小蛇就好办了,仲商到处挥洒药粉,又取出笛子吹奏御蛇曲。这曲子乃是临来前刚学,并不甚精通,但是要驱散小蛇却已经够了。这般双管齐下,不过一会小蛇便退的干干净净,唯余大蛇还在与几只鸟儿缠斗。此处虽限制灵力,但是剑术可不一定非要用灵力,仲商的剑术曾得润亲自指点,并得其评价尚可,此时正好试试身手。她持剑上去,同几只鸟儿一起与灵蛇缠斗起来。
这灵蛇果然有几分能耐,难怪诸多仙魔折戟于此,然而今日仲商就要破了这个例。一番缠斗,身上伤痕无数,诸人还是合力杀死了那几条灵蛇。仲商边喘气边从怀中取出药来,向几位鸟族人道:“有劳诸位援手,这是我研制的解毒药,虽不对症,却也能压制一二。待下山后,我再请仙官为诸位清除余毒。”
那几位鸟族接过药,只道:“不敢当天后此言。我等为天界子民,为天后效劳本是分内之事。”
仲商也不再客套,大家一起原地修整一番,继续向山上去。
一番辛苦,仲商一行人终于到达山顶,此时大家都已经衣衫湿透。仲商停下来对其他人道:“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恐上神不喜被打扰,你们先在此处等候,我一个人上去。”
诸人恭敬应下。仲商一人向前继续走,走过几簇竹林,拐角处露出一点屋檐来。仲商心知找到地方了,忙加快了脚步。
那房子占地面积并不大,里面大约只有几个房间,但是整齐干净,小巧别致,看来这位上神颇有生活品味。仲商停在大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只听一男子嗓音清越,缓缓道:“门没有锁,客人还请直接进来吧。”
仲商动轻柔,推门进去,抬眼一看,只见一青年男子正坐在案前饮茶,此人之风姿神采,不输于润,仲商心中顿时暗暗赞叹不已。
那男子放下茶盏,缓缓道:“我隐世已久,除愚弟丹朱外,并无外人得知。客人今日强闯,不知有何见教?”
显然山下搏斗之事,他已尽知。仲商忙上前行礼,恭敬道:“小神岚霏,拜见伯父。此番乃是有求而来,有扰长辈清净,是小神之罪。”
此人正是廉晁,他神色惊讶,半响方道:“你是?”
仲商也知道自己强行认亲,有点厚脸皮了,但是有求于人,能套近乎还是套吧,遂自我介绍道:“小神乃是先天帝太微之长子现天帝润之妻,今忝为天后。”
说毕将这几万年六界变故一一介绍了一番。廉晁听完,心中感叹不已,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他神色间微微和缓,轻声道:“你此来为何?”
仲商回道:“当日宫变,我夫妇二人虽是迫于无奈,却连累荼瑶之子旭凤无辜身死,心中甚是愧疚。为做弥补,我夫现任天帝特命我来求取玄穹之光,制成九转金丹,以复活旭凤。”
廉晁沉默不语,他起身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翠竹,苍翠欲滴,心中却复杂难言。荼瑶,荼瑶,这个名字就如同一枚脆橄榄,含在舌尖欲要脱口而出,却终究还是咽下。这曾经是一个多么甜蜜的名字呀,遥想当年,他二人为同门师兄妹,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心中一直爱慕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早晚能娶到她。有一次他试探着向她讨寰谛凤翎,她却说只要他能寻到这世上最绚丽的东西,就把凤翎送予他。他天生不辨颜色,如何能知道什么是世上最绚丽的东西?现在想想,这也许就是一种征兆,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后来天魔大战,他被亲弟太微和固城王联合偷袭,坠入忘川,又为小弟丹朱所救。沉睡千年醒来,却已经物是人非。父母已经逝去,当日的害人者登上至尊之位,寻求公道已经无望。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他痛心的却是荼瑶,荼瑶嫁给了太微。他当时简直不敢置信,忙去找到荼瑶说明一切,恳求她跟他一起离开,他们一起隐居。荼瑶见到他喜极而泣,却拒绝了他,只说当日得知他身死,她悲痛欲绝,是太微一直陪伴开解她,如今她身为天后,又身怀有孕,她不能放下手中这一切,不管不顾的只跟他走。
他灰心失望至极,落寞的隐居在这蛇山上。蛇山上的岁月仿佛凝固了一般,天长日久,就不知今夕何夕。后来荼瑶又来找她,他本是欣喜不已,却不想她竟跪伏于地,苦苦哀求他,求他救在天魔大战中重伤垂死的太微。她明知道...,然而他还是如她所愿,救了太微,他从来不能拒绝她,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而今,已过了近万年,不想他与荼瑶二人,竟还能有如此纠葛。想来是前生欠了她,今生要一并归还。
廉晁在窗前静静沉思,仲商不敢打扰,只静立一旁等待。半响,廉晁回过神来,缓缓步过来坐下,微微笑道:“这玄穹之光,于我而言,也甚为重要。你若讨要,欲要以何物来交换?”
仲商暗道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有价码,总好过不给。她直视廉晁,问道:“不知上神,想要什么?”
廉晁轻轻一笑,温声道:“我自幼不辨颜色,一直都想知道这世间所谓的五彩斑斓,是什么样子。你若要玄穹之光,便用你眼中的万千颜色来换,如何?”
仲商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犹豫片刻,摇头道:“我不愿意。”
廉晁笑了,神色间毫不意外。仲商想了想,问道:“上神就没有其他想要的吗?”
廉晁微微摇了摇头,他想要的,已经永远不可能得到了。仲商心中十分苦恼,她不愿为旭凤付出如此代价,但是若不复活旭凤,她又已经立下誓言,遂恳求道:“求伯父看在我夫君份上,还请通融一二。我已立下天道誓言,必要复活旭凤,若违誓言,下场堪忧。还求上神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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