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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霖此次投生于书香门第之家。罗家系出名门,几代都有族人位居高官显宦。他自小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家人对其寄予厚望,一心指望他将来能考科举,延续家族荣光。临秀则投生为其世交林家的女儿,两家素来交好,二人小时候两位母亲还玩笑说要结儿女亲家,洛霖对这个故交家的妹妹印象也颇好,一切仿佛都顺理成章。
变故发生在十二岁那年的冬日,洛霖去向堂伯父请教文章,回来时路过小花园,他无意间抬头,却看见远处花圃间,站着一位着素色衣衫的小姑娘,只见她微微低下头,轻轻嗅一支初初展露花苞的绿梅。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她回眸一看,见有人走过来,顿时羞涩一笑,转身躲入室内去了。那小姑娘生的粉妆琢,眉眼生动,虽年纪甚小,却已能隐隐看出殊色来,长大后必定是个绝色美人儿。洛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动的不安,他半响才回过神来,手中书卷却早已经滚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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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先花神?先花神不是已经神魂俱灭了吗?”
仲商十分不解。润也觉得奇怪,他盯着水镜仔细看,半响皱眉道:“这不是先花神。”
仲商也仔细看,长得一模一样,他是从哪里看出这不是先花神的?润道:“这应该是天道投影。看来风神仙上使用了某种秘法,将天道拉了进来,一起来渡这场情劫。这是一场豪赌,若是渡不过,两人恐再难回归天界。”
仲商不明白,“什么是天道投影?”
润解释道:“每位上神在天道那里都有一个元神烙印,这个烙印与我们的神魂同出一源,就像是我们的复制品。神明多掌控法则,一位神明陨灭,若此法则十分重要,天道可以借助这个烙印催生出一位新的神明,来代替已陨灭的神明。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如此相像,毕竟再是同出一源,到底是两个不同的神魂。”
这种说法仲商还是第一次听到,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决绝。若非润揭破,她还不知道母亲对父亲,原来也是深爱的。这是父亲的劫,又何尝不是母亲的劫?此劫若是渡不过,她只怕要真的失去父母了。思及此,仲商心中顿时难安,每日处理完天界事务,便守在水镜边关注父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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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霖自此对那素衣姑娘念念不忘,时时留心打探她的消息。很快,他知道了那姑娘的名字叫清芬,是堂姑姑的女儿。堂姑姑是堂伯父的亲妹妹,年前刚刚去世,堂祖母心疼女儿留下的这一点骨血,便遣人千里迢迢的接了来,养在膝下。
罗家长辈重视教育,族中无论男女都须去族学读书,洛霖以前尚能心无旁骛的读书,现在却常常走神。族学中,男子与女子是分开的,只偶尔能听到隔壁隐隐的说笑声,或无意间看到一块绣花的衣角。幸好还能借着请教文章,去堂伯父家借机偶遇,很快,他们熟识起来,时常一起谈诗论画。临秀也在罗家族学附学,还迅速与清芬成为好友,再加上罗家兄弟姐妹们众多,一群年轻人常常聚会,今日开个诗会,明日赏玩海棠,后日谁要请客,日子快活的像神仙。
清芬实在是个优秀的女孩子,从不因丧母而自艾自怨。她天性聪颖,风趣可人,纯真善良,生的又美,家中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洛霖越了解她,就越喜欢她,每日醒来一睁开眼,脑海中便满是她的身影。感情是无法掩藏的,家中的兄弟姐妹们,渐渐都察觉了,很快长辈们也都知道了。洛霖的母亲本来有些不满,她之前属意于临秀,然而清芬除了丧母,实在无可挑剔,儿子又实在喜欢,无奈之下,只得对世交家表示歉意,心里默认了这一对儿。堂祖母一家则是看着洛霖长大的,自然也没有任何不满。大家都默认了这一对儿,堂伯父甚至写信给清芬的父亲,定下二人的婚约,只待二人长成,便正式成婚。
洛霖确实是个读书苗子,十五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人。为了能有个好名次,家里人压着,让他多积累两年后,再去参加会试。洛霖对此并无意见,先成家后立业乃是世态常情。一想到即将娶到心心念念的娇妻,便再没有什么能让他烦心。两家相约商议婚期,变故却陡然而生。
清芬的父亲接到信后,便在上京述职的同时,顺便来嫁女儿。他是个权力欲很重的人,当年妻子离世,岳家不满,他就老实将女儿送了过来,意图继续维持两家关系,好接着得岳家助力。如今他已经续娶,生了儿子,这五六年来,除了偶尔来信询问,年节遣人送东西,从未亲自来见女儿一面。这门婚事他本是十分满意的,然而满意之情,却只维持到见到女儿那一瞬间。
罗家教养女儿,素来以诗书礼仪为上,教养出的女儿个个落落大方,知书识礼,气质出众,一看便是大家子出身。清芬本有十分美貌,又经书香沁润,便是亲生父亲当面,一时间也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实在是光彩照人,气韵俱佳。清芬之父怔愣过后,便是狂喜,如此美貌,只用来笼络罗家未免太可惜了,洛霖便是有十分才,现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举人。远水解不了近渴,女婿日后便是飞黄腾达,难道还能帮衬上今日的他?当今圣上宠妃新丧,皇后年长,宫中子嗣零落,若女儿能得到宠爱,生下皇子,甚至更近一步,那他以后......。越想越是狂喜,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就像是奇货可居,浑不似父亲看女儿。
清芬之父心中既然有了新的打算,对这门婚事便敷衍起来,拖拖拉拉,挑三拣四。罗家人只当他舍不得女儿出嫁,并不他想。却不曾想一月之后,天子遣使传旨意,道天子看上了清芬,要求罗家择日送她进宫,并且已经定下位分,要以妃礼待之。罗家人接到旨意,顿时大惊,忙追问清芬何时见过皇帝。清芬亦是满心惶恐不安,只道父亲曾接她出去游玩过一回,其他一概不知。罗家人设法一打听,方知清芬之父巴结上了宫中内侍,有心送女入宫。那日正是皇帝微服出去游玩,他有意接女儿过去露脸的。
洛霖闻得消息,惊怒交加,顿时昏厥过去,醒来后依旧不肯相信此事为真。罗家父母虽然心疼儿子,然而圣旨已下,谁敢和皇帝抢女人,只得百般抚慰儿子。然而父母的抚慰毫无用处,洛霖痛失所爱,身心深受打击,他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年多,方才振起来。而此时,清芬早已经遵从圣旨入宫为妃。
有情人自此天各一方,洛霖推拒了父母娶临秀为妻的提议,只一心埋头苦读,预备来年下场科考。临秀是个好女孩,即便是被清芬夺去了光彩,也从不曾嫉恨恼怒过,只安静沉默,心宽从容。他如今心中伤痛难言,无心爱护妻子,若只顺从家人心意与临秀成婚,反倒辱没了她。今番永失所爱,未尝不是因为他不够强。且家族精心培养他,他也当有所回报。
洛霖一番埋头苦读,在翌年科考中杀出重围,成为会试第一名。皇帝是个心胸宽广的,得知清芬昔年往事,却毫不在意,反而十分得意自己最终能抱得美人归。他在金殿上读到了洛霖的文章,顿时大为赞赏,当场就拔擢其为头名状元。
因不欲留在京城这个伤心地,洛霖谋求了外放,这一辗转就是几十年,只偶尔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说珍妃娘娘如何得宠爱,珍妃娘娘生下皇子,珍妃娘娘升为珍贵妃了,珍贵妃是后宫第一人。他知道她过得很好,那就好了。至于他,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政事上,平判刑狱,教化百姓,培育人才,轻徭薄赋,百姓们时有称呼他为青天大老爷的,他却只一笑置之,名声本是身外物,若能为天下人尽一份力,也不算白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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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锦觅仙子水神历劫之事了?”
润问。仲商点点头,心中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润指着水镜里的场景给她看。仲商刚才在走神,此时定睛一看,果然,在凡间的珍妃清芬身后,有位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一直跟着她,亦步亦趋,宛如背后灵,正是锦觅。“这个,锦觅大概以为这是先花神转世?”
仲商心中不免猜测,锦觅从未见过母亲,心中常常渴望母亲,清芬如此像先花神,只怕她会移情。此次历劫有天道入场,她若掺合进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可真叫人忧心不已。
润静静看了一会,轻轻道:“锦觅仙子应该能认出,这非是先花神。两人差距太大了。若是先花神遇到这种被亲父出卖的事情,大概会一心求死。”
他说的很对,仲商想了想道:“以前母亲曾评价说,先花神就像是水芙蓉,风露轻愁,温婉柔弱。这清芬却不似她。”
润点头道:“这清芬更像是木槿花,坚韧美丽,能随份从时。”
仲商看了他一眼,他看人倒是准,心中忽然好奇,追问道:“不知在陛下眼中,我是什么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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