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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Dream

梦。

记忆里已经模糊斑驳的场景再一次的出现在眼前,桂薇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处于梦境。

但是意识依旧深沉,溺于这片久违的梦境。她站在那片被她亲手封存的庄园里,看着坐在花园里的熟悉身影,精神有些恍惚。

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一幕了呢?

时间已经算不清了,但她仍然是记得的,她的兄长还在人世的时候,十分喜欢独自一人在晴朗的午后坐在庄园里的蔷薇园,享受被阳光与蔷薇拥吻的时光。

曾经的桂薇并不喜欢这种生活,她不喜欢安静,不喜欢阳光,不喜欢蔷薇,更不喜欢停留在一处。只要一有机会,就到处跑来跑去,鲜少有待在家的时候。能令她停下来的,除了国外敕令,唯有兄姐的挽留。但是现在看到这一幕,她却只有流泪的冲动。

她看见坐在花园里的伊斯顿向她招了招手,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开口说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呢?”

为什么会不放心呢?

桂薇张了张嘴,僵立在了原地。

记忆里的那片蔷薇园已经模糊,生长在藤蔓上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透明,与翠色的枝叶扭曲在一起,虚化着延伸。以至于哪怕是伸手可及的距离,也分辨不清哪里是枝,哪里是叶。

桂薇捂住了双眼,跪倒在地,满是泪水。

这大概,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发生的事情吧……?已经死去的人坐在她的面前,朝着她微笑,对着她说话。

世界在那一瞬间都变得安静,再没有多余的声音。

桂薇还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的半身也坐在兄长身边,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犹如金色的海浪,盛载着阳光。她没有说话,却用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桂薇,仿佛无论她说什么,她都愿意接受。

于是,属于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为什么会不放心呢?”

过去与未来仿佛在此刻搭上了界,那个声音是现在的桂薇绝不会有的坚定,犹如照破迷雾的旭阳,没有任何迷茫,充满了朝气。

“嗯……因为我在担心,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小伊西还能这样自由自在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桂薇有些恍惚。

在很久以前——

久到连自己也忘了的长度,在那之前,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她的名字都还是桂□□尔·伊西·卡米利亚德,而不是桂□□尔·奥尔加·卡米利亚德。但是随着身份的改变,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一个个去世,这个寄予了长辈期望的名字,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被时光抛弃,沉寂在她记忆的角落里。

而这件事,是桂□□尔·伊西·卡米利亚德永远不会想到的。面对兄长的担忧,她只会昂起脸说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傻话呢?就算是你打算和萤一起去周游世界,拉维亚也会在我身边的,对吧?”

而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坐着的拉维亚也总是会点点头,笑着接下她的话茬,坚定的说道:“当然,我会一直留在桂薇的身边。”

这个时候,无论是桂薇,还是拉维亚,都将兄长的无奈当成了玩笑。到了最后,伊斯顿也都只能摇摇头,转移话题。就这样,在兄长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长大,毫无继承人的自觉,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只做自己想做的话,眼里能看到的,也只有自己的世界。

直到远方突然传来了伊斯顿战死的噩耗,桂薇才如当头棒喝般猛然惊醒,意识到了那场谈话里伊斯顿话中的深意,不得不结束了常年在外冒险的日子,回到王城履行继承人的职责,接下兄长留下来的重任。

“……我在此以我手中的长剑向您宣誓,我将为您、为这个国家献上我所有的忠诚。”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她这辈子只说过一次的誓言。是在接受授剑仪式时,向为她举行仪式的国王发誓。

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的刹那,眼前的景色倏而变换,无论是阳光还是花园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茵绿的草丛变成了鲜红的地毯,那篇模糊的花丛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就连金色的阳光被高高的穹顶所遮掩。唯一不变的,就是站在她身边的拉维亚。

拉维亚的确信守了诺言,哪怕是在她接受授剑仪式的时候,拉维亚也是站在她的身边。

桂薇闭上了双眼。

哪怕不需要看,她也还是记得,那张与自己一样的面容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关切并忧心着。

伊斯顿死后,为了更好的研究魔法而没有选择觉醒体内血统的拉维亚并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家主之位明面上落在了桂薇的肩上。但实际上,拉维亚在伊斯顿死后,自觉的站在了桂薇的面前,主动接过了那些桂薇不擅长处理的交际事宜。

这个家族由姐妹两人共同掌管。

拉维亚·夏姬·卡米利亚德继承了象征着「权」的法杖「释刹」。

桂□□尔·伊西·卡米利亚德接过的,则是象征着「力」的长剑「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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