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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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在帐子里基本不出去，只是每天抽半天的时间给庭生讲解功课督促这孩子好好学习。直到靖王再次来找他，说静妃娘娘有请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还欠了静姨一个解释。

梅长苏早就知道，什么都不会瞒过这位心思如发沉稳隐忍的长辈。当年静姨受父亲的救助并与父亲结为金兰，后为了情同姐妹的姑姑入宫做了医女，宫中浮沉成为了梁王的嫔妃。人都道静妃娘娘文静素雅，不善权谋与世无争。但多年前在父亲口中的静姨，昔年还未入宫的静姨，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活泼阳光的少女。

皇宫那种地方，是会改变人的。蹉跎的何止是岁月。

和靖王来到静妃娘娘的帐中时，行过礼，梅长苏在十三年后，第一次见到了这位长辈。许是医女出身所以深知保养之道的缘故，静妃娘娘并不像人至中年的状态，反而皮肤白皙气色红润健康，除了那双带着些许哀色的眼。

梅长苏自从入帐行礼后便沉默了起来。他对这位长辈有说不出口的愧疚。在外人眼里，一个孤儿出身的医女能得林變林将军的青眼成为将军的义妹已是无比的幸运。而后又因当年的宸妃林月瑶之故入宫做了宸妃身边的医女。没几年就被梁王看中成为了后宫嫔妃。无数人在背后惊叹和嫉妒这个女人的幸运，但梅长苏知道，当年的静妃对于自己父亲那没有说出口的爱慕，他知道这个女人宁可在父亲身边做一辈子的妹妹，只求天天可以看到，偶尔可以聊聊，静妃对于父亲的爱慕与憧憬如此简单单纯。他知道，入宫并非静姨所愿，为了与她姐妹情深的姑姑，成为梁王的女人对于静姨来说更不是幸运的事，因为她如同困笼之鸟，此生再无缘与父亲一见。也因此，她甚至自觉愧对待她亲如姐妹的姑姑。世人眼中只看见麻雀变了凤凰，但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梅长苏觉得，这样不快乐的一生，皆是为了他林家。甚至如今，他还撺掇她本来能安平度过一生的儿子踏上夺嫡这条凶险之路。原因，还是为了他林家。

这种愧疚感让梅长苏入京后一年多都未曾去见一见这位长辈，直至今日。

所以当这个女人在给他切脉后，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掉了眼泪的时候，梅长苏也险些失态。

靖王自然知道母亲这是为何失控。他倒是很想留下来听听长苏到底是怎么了。但当自己的母亲少有的近乎任性的驱赶的时候，他也只能出去了。

帐内梅长苏听着静妃隐忍的抽泣心中发酸。

他走过去坐到静妃身边递过去一条丝帕。

“娘娘，别哭了。”

静妃强忍悲伤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忍了这么些年，突然就忍不住了！不知你爹娘看到你这个样子……”说罢又忍不住垂泪。

“静姨，我挺好的，就是身子骨比旁人弱了些。身边也有医术了得的大夫在，慢慢调养总会好的。”

静妃霍然抬头道：“你到这时候还要拿话哄骗我？火寒之毒乃天下奇毒！哪里，哪里是调养就好的了得！”

看着梅长苏那张消瘦清秀的脸，静妃又悲切道：“你当年，那么像你的父亲，这拔毒，又岂是，岂是脱一层皮那么简单！”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也依然是林家的儿子，我一定要还林家个清白！”

“京城的事你别管了！你好好养着！小殊，你相信我，京城的事我来办，我一定能办成！”

“不行，静姨，您无论如何也不该拦着我！我们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了，我绝不会离开！”

“景琰他……”

“他，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份了，但并不知道我中了火寒之毒，只以为我当年死里逃生伤了身体。也求静姨不要告诉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