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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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妃知道李元嘉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想着她平日也难得出来，便有心纵她一回，遣了春缨和侍从跟着，便放她去曲江顽，自己则带着阿茶和另外的侍从先行回宫去，喜得李元嘉双眼生光。

她出宫的机会不多，偶尔出来，也是跟着兄长们代表东宫访亲参宴，这长安城虽说是天子脚下，可她也就只有在那偶尔的出行时悄悄的撩开帘子走马观花的看上一看，并未细瞧过。

行人纷纷，几与晏子所说那般“张袂成阴，挥汗如雨，比肩接踵而在”，美貌的娘子们笑语宛然，年轻的郎君们意气风发，瞧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春缨一面紧张的护着李元嘉在街上行走，生怕被人冲撞了去，一面又低声同李元嘉道：“郡主小心脚下。”

李元嘉深受节日的喜悦所感，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她本就生的高挑纤瘦，虽然年幼，却隐见美人风姿，更兼贵气逼人，便是在攘攘行人里，也是颇为瞩目。

她笑着应了声“好”。

丝竹之声远远的从曲江池边传了过来，李元嘉顺着声音望去，便瞧见了划开春水的画舫游船。

那些画舫被装饰的华美富贵，打眼望去，似还能瞧见甲板上如云彩般流动的红袖，那是坊里请来的舞姬在跳舞助兴。

“真是好生热闹！”李元嘉感叹道。

春缨笑着说：“这还不算什么，等到上元佳节的时候，长安城内外繁灯如织，灯火通明，就像白昼一样明亮，许多富户会叫下人买了烟火来放，那一日长安城里不禁宵夜，男女老少都带着家人亲眷出门放河灯逛花街，那才是非比寻常的热闹！”

李元嘉听的眼睛亮亮的，“真的吗？竟比今日还热闹？”

春缨笑道：“婢子怎会骗郡主？”

“那我明年上元的时候，要缠着哥哥带我出来！”李元嘉兴奋道：“我还从没有见识过百姓是怎么过上元的呢！”

“姑姑，你可别告诉阿娘啊！不然她该不让我出来了！”

春缨笑着点了点头，“好，婢子不说。”

李元嘉穿行于憧憧行人里，喧嚣声中，似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她扭头一看，却未曾瞧见相识之人，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复带着一众人前行。

“元嘉！元嘉！”

这回声音更响亮了些，可街上熙熙攘攘的，这声音便如滴水入河，一点儿也不起眼，侍从耳力更好些，便同李元嘉道：“郡主，似是有人唤您名讳。”

李元嘉疑惑的四处张望，不经意的抬头时，却瞧见那望江楼的窗子里探出一个身影来，正笑着朝她招手呢！

李元嘉愣了愣，显是未曾料带那人在此，她见那人招手招的卖力，便带着春缨和侍从往望江楼楼上雅间去了。

推开门，李元嘉便听得那人抱怨道：“我都喊你好多回啦，嗓子都喊哑了，你怎么愣是没听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