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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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夏天，顾臣君和叶纯都如愿以偿的被a大入取，学校里张灯结彩，挂着本市状元顾臣君的名字。

他本来是可以走自主招生的，但是拿到高考状元，学校发十万元奖金，这实在是一笔大钱，顾臣君不能不要。

有了状元的名头，便有许多售卖高考秘籍的商家找到顾臣君，顾臣君都拒绝了。

只有一家他答应了下来：只要顾臣君去坐一天，不用说话，报酬是两万块钱加两张南洋小岛的旅游券。

叶纯很期待度假。

冰城太冷了，条件又艰苦，她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着在南国长大，虽说落魄后很坦然的接受了处境，但却非常渴望能有一次旅行。

实际上，她对旅行的渴望，还源自一个隐秘的期盼，期盼能够借旅行的机会和顾臣君的关系更进一步。

顾臣君一直极力的照顾着她，几乎是把能拿出来的一切双手奉上，但他们却没有正式建立恋爱关系。

这让叶纯十分忐忑，她很希望借助异国他乡的浪漫情调，让她的爱情守得云开见月明。

叶纯很想去南洋小岛。

那天，是冰城难得一见的大热天，讲座开在红光电影院里，一共两层楼，叶纯跟着人群里进场，坐在离顾臣君最近的第一排，手里拿着顾臣君给她买的一袋子冻秋梨。

这种梨叶纯以前在港城没吃过，去年顾臣君拿出来的时候，叶纯看着它黑黢黢的外表，还担忧过它的味道，但顾臣君说好吃，叶纯忍不住好奇，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梨上咬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儿吮/吸，清甜无比的梨汁儿汩汩的流入口中，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叶纯一下子就爱上了。

叶纯头顶的老旧吊扇“吱呀吱呀”的转，台上的记忆大师，口沫横飞：“全国这么多记忆讲座，全是骗子，只有我们是真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拥有本省高考状元啊！”

电影院的追光适时的打到顾臣君的脸上，过往的经历赋予了他一种复杂的气质，他年少却沉稳，比起读书人多了一分粗狂狠戾，比起社会人偏偏又带着一种精英般的克制与儒雅，美得复杂而矛盾。

隔壁的几个女高中生发出惊呼：“这么帅的小哥哥还是高考状元，真是要了命了。”

叶纯望着顾臣君，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坚定了自己要成为顾太太的决心。

但记忆大师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叶纯的心情又跌了下去：“顾同学，为何能成为高考状元？是因为用了我们的产品，《记忆大师》令他过目不忘！”

叶纯在心里“呸”了一口，后悔自己贪图了南洋小岛的机票。

可记忆大师话音刚落，现场就冒出一堆穿着黄马甲的销售，开始分发《记忆大师》手册，叶纯也被塞了一本，里面除了吹牛皮一般夸大其词的介绍，就是美文摘录。

最近几年，这种讲座很流行，简直属于全国上下巡回演出，牛皮吹得神乎其神，好似买了他的书，人人都能成为才貌双全的顾臣君。

这事儿听起来十分荒唐，但彼时，在现场热烈气氛的烘托下，各种速记法盛行的大环境下，惊才艳绝的顾臣君珠玉在前，现场的家长热血沸腾了！

就算有几个清醒的学生，提醒家长可能有猫腻，也被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热血家长狠狠拍了脑门，灌上了不思进取的名号。

教材只要399！不打针，不吃药，绿色环保无公害。

高考的路上花了多少补课费？都学明白了吗？

还不是因为不是天才，记不住，这399算什么，想当天才能吝啬这点钱吗？

家长们动心了。

记忆大师抓住机会，加大宣传力度：“前十名购买者便宜100元，只要299！”

立刻有几名家长带着孩子冲上台去，一手交钱，一手“过目不忘”。

大师承诺，现场说法，说只要五分钟，就能开启智慧的大门，得他亲自传授心法，山鸡也能变凤凰，庸人当场变天才。

全场上千人，屏息凝神。

大师声音洪亮：“你们学会了我的心法，再看这本书，就能脱胎换骨，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刚才发的手册还在不在？拿出来，按照我的心法，五分钟，背下来！”

五分钟后，前十名消费者开始背书，现场掌声雷动，家长们振奋了。

叶纯被惊的目瞪口呆，她知道顾臣君没用过那破宝典，这些肯定是提前找好的背书托儿。

但是家长们信了，主要是399也不至于倾家荡产，说不准有用，万一真考上985，211了呢！

大师卖力吆喝：“今天我和大家有缘，就再来一次大放血，现在付款的前一百名消费者，立减50元，只要349！之后再不降价，恢复原价399！”

有头脑一热的家长冲到两边的销售那里付款，现场还是有犹豫的，提出质疑：“这手册都分发半天了，上去的人是不是刚才就看过，记住了啊。”

大师眼睛一亮，立即顺水推舟，再制造一个小高潮：“哪位朋友带来了书，交给我，刚才第一波付款的朋友，我亲自传授了速成心法，可以当场试验背书，无效全额退款！”

底下立刻有人举手送书，不用说，肯定还是托儿。

叶纯头疼的要命，觉得自己简直为虎作伥，满心后悔。

正此时，话筒中却传出了宛如七弦琴般清越动听的男声：“我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