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章】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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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约五分钟左右，还是没有看到路的尽头。

楼梯两边的水景一直都在有规律地变化着，比如水中游荡的小鱼群逐渐消失了踪迹，水的颜色越来越深等等，这表明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定的深度。再精巧奇妙的景色，看久了一样都会让人厌倦，更别提几人现在身处于水下，越往下走周围水的颜色越深，渐渐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率先顶不住的人是迹部景吾，他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眉头微微皱起。小暮见状停下了脚步，握着迹部的手紧了紧，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还有多远？”

迹部摇摇头，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楚，头昏昏沉沉的，让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抽离。

“照理说早该到了啊……”小暮也觉得很奇怪，她抬手碰了碰楼梯两边无形的屏障，只见原本垂直留下的水帘被她戳的好像一块柔软的布一般凹进去了一点儿，小暮松开手，水帘又恢复了正常状态。

“慈郎，你还好吗？迹部头有点儿疼——”小暮回头去喊慈郎，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她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慈郎软软地靠在距离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楼梯扶手上，身边空无一人。

“慈郎！”

小暮喊道，她跺了跺脚，又看看身边摇摇欲坠怎么也站不稳的迹部，一咬牙伸手穿过迹部的肋下，拖着他往慈郎的方向走过去。

慈郎坐在地上，上半身歪着靠在楼梯扶手上，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胸前，他双目紧闭，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微笑，就好像睡着了在梦中梦到了什么美妙的事情一般。

但此时小暮却心生恐惧，因为她看到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慈郎的双手抱着，压在胸前。

小暮扶着迹部坐在地上，靠着慈郎的肩膀，她自己则微微颤抖着伸出手去，抽出了被慈郎抱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黑色的、剪成简单小人状的纸片，尽管身体剪得很简陋，但是小人的脸上却清晰地剪出了五官的样子。它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像极了之前司机推门而入后，即使怕得哆哆嗦嗦，也要尽力挤出的那个笑容。

一般的僵硬和空洞。

“操！”

空荡荡的楼梯之中只有小暮一个人还清醒着，慈郎和迹部都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这种情况让小暮忍不住骂了出来。该死的那个前来接他们去协会的司机根本就是一个用傀儡术剪出来的纸人！纸人的确没有恶意，它的目的只是把他们带入这里而已，所以慈郎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如果小暮当时能够摘掉隐形眼镜，恐怕就会立即发现端倪了，但是她偏偏没有……阴阳眼那玩意儿看起来是个极大的外挂，但在生活之中十分不方便，因为阴阳眼看到的正常世界是黑白两色的，其他色彩代表的则是形形色色的能量体。恶鬼的鬼力是红到发黑的艳丽，而妖怪、式神还有阴阳师这些活着的生命，他们的灵力根据每个人身体的属性，基本分为金、绿、蓝、红、黄五种颜色，在这五种颜色之上，还有两两相溶的衍生颜色。

所以如果小暮平时摘掉隐形眼镜的话，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种奇妙到诡谲的存在。一边的世界基调是黑白色的，其中夹杂了若干色彩艳丽的能量体，眼花缭乱晃来晃去；另一边就是正常色彩的世界，但是因为黑白世界的干扰，看久了会觉得头很晕……

基于这麻烦的一点，如果情况不是异常惊险紧急，小暮是不会摘下隐形眼镜的。

手中黑漆漆的纸人勾起的嘴角像是在无声地嘲笑小暮愚蠢的行为，她紧紧咬着嘴唇，看着昏迷的迹部和慈郎，脸色发白。事已至此，想要继续走下去能抵达协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张纸片人的目的肯定不是把他们带到协会里面去。也怪小暮警惕心没有那么强，以为只是找斋藤枫打电话核实一下就不会出错了……

斋藤枫！小暮眼中闪过一道狠决的光，这人绝、对、有、问、题！他让小暮扫描一下司机的工证，小暮照做了，手机程序也通过了那张工证的扫描，也就是说那张证件是真实的，协会之中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只不过有人偷了他的证件，还用一张纸片代替了那个司机，从而把小暮他们引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到底是那人假冒了斋藤枫传讯，还是……斋藤枫就是协会内部的叛徒之一？

这个问题眼下没什么头绪，小暮摇了摇头把念头暂时压下，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安全把迹部景吾和慈郎带出这个鬼地方。

小暮看着迹部紧皱的眉头，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愧疚。慈郎也就算了，他俩是一组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迹部景吾是无辜的，他被一路卷了进来全是无意之举，原本他就是个普通人，如果当时自己能坚定一下立场，坚决拒绝把迹部景吾牵扯进来，这位大爷现在肯定还在开心地打着网球，根本不用遭遇这些糟心的破事儿……

既然是我把你拽进来的，我就一定会安全送你出去，带你过来之前答应好了的！小暮攥了攥拳头，下定了决心。

她撑着楼梯的扶手站了起来，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象。进出协会的路有好多条，天上地上水下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都有，这些通道每天一换，为的就是保证协会的安全。这条水路小暮曾经走过，进入的方法跟纸片司机当时开启的方法是一样的，都是把御守扔进河中的某一处。开启的方法正确，他们却走入了不同的道路里面，这说明要么是今天的通道不是这条，要么这条通道是有人临时构建的假通道，只为了引他们入彀。

如果是前一条……时间不对通道不会开启，所以从一开始假设就不成立。但如果是后一条……小暮心中一滞，构建一个这样的通道不是个小工程，需要庞大的灵力和时间，只是为了把他们三个人困住……似乎大材小用了？

而且除了协会之外，还有谁有能力构建一条这样的通道？这可是协会从不外传的技术之一啊。

所以真相还是朝着“有内鬼”的方向拐过去了。

小暮心中烦躁，她拿出手机试着往外拨打电话求助，但是水下没有信号，电话打不出去。

“该死！”

小暮气得踢了楼梯一脚。

楼梯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开始慢慢地摇晃起来。

“不是吧……”小暮吓得开始变色。天呐只是踢了一脚而已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这究竟是怎么样的老古董才能这么不坚固！小暮伸出手一边一个扣住了迹部和慈郎的肩膀，死死抓住两个人。如果照这样下去楼梯真的塌了……按照他们走的时间和楼梯倾斜的角度来算，现在是在水下几十米深的地方，没有潜水服没有氧气瓶，一旦楼梯塌陷结界崩溃，他们将会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流在一瞬间淹没，还有水下强大的压强……

不行啊！继续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的节奏啊！即使是小暮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生还，更别说身边还有两个昏迷的人。

感觉到楼梯的震动似乎暂时停止了下来，小暮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目光落在了迹部和慈郎的脸上，小暮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慈郎和迹部会昏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