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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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刺破青雾纱帐，轻风拂过翠瓦檐铃。

未晞坠在玉英缤纷，喜鹊登高疏影暗香。

太傅府中张灯结彩，菡萏阁里却传来隐隐哭声。

大夫人拽着女儿赵晴岚小手潸然泪下，她恨声骂起那害了她闺女的侯府千金，“好好的白玉桥不走，干嘛非走那水亭游廊！我看她根本没安好心，就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

不等赵晴岚回应，她自顾自抹掉眼泪，拍着女儿手背宽慰：“不就是太子妃位，哼，咱们不稀罕，从明日起太子见了你都要唤一声婶母！”

“咳，说什么胡话呢！”拄着拐杖的老夫人被婢女扶进房中，她瞪了眼胡言乱语的儿媳，转头看向乖乖巧巧的孙女，“福祸相倚，嫁入东宫，未必是好事！我们绵绵就该无忧无虑，英王府尚无当家夫人，绵绵嫁过去又不用侍候公婆，是多少人家求不来的姻缘？”

“母亲，可是英王他……”大夫人快步上前，代替婢女搀扶着老夫人在雕花鼓凳上坐下，她一脸欲言又止，心疼女儿的不公命运。

老夫人摆摆手，“残暴不仁，嗜杀成性？那不过是外界对王爷的传言，你有亲眼见过？”

“可是坊间都这么说……”大夫人恭顺半弓腰，她是坚信无风不起浪的。

老夫人正色道：“咱们绵绵在大长公主府落水，水亭对岸就是那些公子乘坐的画舫，那么多人看着，只有英王站出来让人施救，并亲自向陛下请旨赐婚，这还不能说明他的仁义么？”

大夫人攥紧手中帕子，忍不住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他没了兵权，母妃身份又低，娶咱们绵绵，不过是想……”

“闭嘴！”老夫人用拐杖杵地，怒喝道：“志儿是太子太傅，是陛下的臣子！”与谁联姻，都不能改变他们太傅府的立场。

大夫人泪水哗哗，急忙认错：“母亲说的是，是儿媳糊涂了。”

老夫人见她如此也没再斥责，转头望向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她还没从被窝里爬出来，双颊泛着桃红，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担忧望着哭泣的母亲。

明明已经及笄，她却仍是一副金钗之年，圆嘟嘟的小脸儿弯弯眉，水盈盈的眼眸点点唇，她似不谙世事的孩童，根本没有少女该有的玲珑。

再过两年，太子就要加冠，正是对婀娜女子感兴趣的时候，他怎会看上长不大的绵绵？

“祖母？”赵晴岚没有错过老夫人眼中惋惜，她揭开被子跳下床，趿拉着绣鞋跑到老夫人身旁，“祖母，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

老夫人见她如此乖巧贴心，眼圈也跟着红了。

赵晴岚望向欲言又止的母亲，再次重申：“其实嫁给谁都一样，我一心研究医术，对其他旁的不愿理会。所以，不管英王是凶是残，是想借我搭上太傅府，还是拿我充当门面，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的。”

她对祖母和母亲笑得一派天真，“公事上，爹爹该怎样就怎样，不用考虑我的。”

大夫人拿手帕抹掉眼泪，“我儿，你不懂……”

赵晴岚来到她面前，轻轻依偎在她怀里，“娘，我懂的。于父母而言，是想让我嫁个如意郎君，过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生活，于太傅府而言，是想让我嫁个门当户对人家，不求能帮扶兄弟，只要不拖累家里就好。”

赵晴岚从大夫人怀里抬起小脸，笑道：“如今宫中……寻仙问道，底下几位皇子也都长成了，……嫁给英王远离争端，这不是件好事嘛？”

大夫人：“可是……焉能知英王他……”

赵晴岚摇头：“不会的，他能轻易放下兵权，便是无心那种事。再说，我名声都那样了，又是陛下赐婚，还能怎么样呢？”

大夫人看着乐观的女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轻轻拍抚赵晴岚的后背，只道：“苦了我儿啊！”

赵晴岚摇头：“不苦的，娘。我觉得比进宫好，到那里我还可以研究医术，过年过节我也可以回来看望祖母和爹娘。”

老夫人看她如此通透，老怀欣慰，转头教训儿媳，“大喜的日子，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快点准备起来，一会儿接亲队伍就到了！”

“是。”

大夫人扶老夫人离开，婢女开始服侍赵晴岚梳洗。

因太傅府离东巷英王府只有一柱香时间，是以两府吉时定得比较靠后，巳时两刻出发，花轿绕经平安大街，穿过神石湖白雁塔，走皎月巷到英王府，午时三刻前必能进入王府，待诸般礼仪行完，等到酉时四刻叩拜天地。

新娘妆有些费时，除了绞脸还要请国公夫人为她梳发。

国公夫人长相富态，吉祥话张口就来，“一梳夫妻恩爱，二梳比翼双飞，三梳富贵常在，四梳四季发财，五梳……”

柔亮头发抹香露，瓷白皮肤涂胭脂，远山青黛扫碳粉，光洁额头勾朱钿。随后，披上厚重嫁衣，戴上珍珠点翠凤冠，五彩丝绣出富贵牡丹盖头，四角合欢花缀着珍珠流苏。

看热闹的夫人们在一旁啧啧称赞，各家小姐妹都来打趣，大夫人恋恋不舍看了女儿一眼，邀请诸位与她一起到前面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