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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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应龙席地而坐，容璟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为何我坐下后，便觉得自身的力气在不停的流失？您没有这种感觉吗？”

应龙笑了，点点头：“你没说错，这里本来就是囚禁我的地方，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法阵，会不断的消耗我的力量，腐蚀我的精神，让我永远无法从中逃脱。你们都是我的后代，自然也会受到影响。不过，你也无需害怕，得到了我的力量后，这个阵也奈何不了你了。”

“我……可以吗？”

容璟既惊喜又有些不安，“为什么您会选中我呢？”

“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你是这么多年被送进汀山的龙族子弟中，唯一能从法阵的噬心术中挣脱出来的。”

应龙轻叹了一声，“就连我当年被困于幻境中，也险些被消磨意志而自我了断，虽然最后我还是清醒了过来，却因为体力和精神力都消耗过甚，身体已与这法阵合为一体，再也脱不出这汀山了。”

他转头看向容璟：“所以我也很佩服你的心志坚定，这个法阵会加倍放大你心里的痛苦和仇恨，为何你竟能如此快的清醒过来呢？”

容璟也是不解，想了想，说：“大概是……我想活下去的念头太过强大了吧。”

他最大的痛苦，来源于年幼时母亲的离世，和后来父王的入魔。法阵无疑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陷入了对母亲的思念和对父王抛弃他入魔的痛苦和怨恨中，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将他击倒，他仍然有着强烈的求生意愿，法阵最后不得不祭出了阿蛮这个最后的法宝。

其实法阵并没有料错，那大概才是能真正击垮他的唯一利器。可惜幻境还是低估了他对阿蛮的了解，他的阿蛮，才舍不得变成厉鬼的样子回来找他，才舍不得歪着要掉的脑袋问他怕不怕自己，阿蛮怎会舍得这样对他？

阿蛮最心疼他了啊。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从汀山出去，要得到应龙之力，要变得更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应龙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想必是包括我在内，凡是进入汀山的，心里原本就怀着厌世的念头了吧。”

那些被当祭品送进来的龙族子弟，明知进入汀山只是死路一条，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或兄弟姐妹硬生生推进结界，在他们绝望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吧？所以他们在幻境中无力挣扎，越陷越深，最后死在了自己手下。

可是应龙呢，强大如他这般的神祗，难道也会自我厌弃？

“为什么您心里会存有厌世的念头？”

容璟不由自主的问道。

应龙笑了笑，眼神苍茫：“哪怕是我，也有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之事啊。”

他显然不愿多说，容璟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虽然他很想知道，应龙怎会被囚禁于此呢？又为什么会被囚禁于此呢？但除非应龙愿意主动开口告诉他，否则他冒冒失失的开口去问，那就太过冒犯了。

应龙转头看着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刚蜕皮换角不久吧？都没成年，还是个娃儿，怎么就被你家人送进了汀山？”

容璟笑了笑：“家人么？不知道算不算。”

他告诉了应龙自己的身世，以及被送进汀山的缘由。应龙惊讶道：“你父王自己入魔了？”

容璟咬着唇，点点头。

应龙叹息道：“勇气可嘉。当年我若像他一样有这般决心，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容璟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应龙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他父王自甘堕落坠入魔道，几乎令整个龙族蒙羞，至今仍是天界的笑柄，难道在应龙眼里，这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您……您觉得我父王入魔，勇气可嘉？”

“是啊。”

应龙坦然点头，“顺应自己的心意而活，不受各界拘束，难道不是勇气可嘉？”

“可是由龙神坠入魔道，难道不是堕落吗？”

“何谓堕落？成为魔物便是堕落吗？只不过是那些自诩为神的片面之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