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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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数道亮光闪成一片片炫目的光影，巡警舰在不远处威胁着正在跑路的黑手党员。而波荡起伏的深蓝色海面下，是一片封闭了感知的漆黑空间，隔绝了的某些情感似乎终于能破壳而出。

贪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一如既往地深沉，但是又带了点别的东西，他渡了一口气过去。

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只有唇上冰冷而柔软的触感格外清晰。

这个拥抱，这个亲吻，不知道能被海滨多少人日以继夜地疯狂肖想。

“噗.......”

这渡气没持续多久，凡凉一手狠戾地拍在了他的胸口，那力道活生生把他在水里推开。那道瘦削利落的黑色身影向上游，他的胳膊从环绕到张开，视线被一阵气泡所取代。

贪烨心里就像这湍急的海水一样沉默地汹涌着，拥抱着的温度尽失，没等一会儿，也收敛下情绪开始往上游。

冰冷的海水穿过四肢骨骸，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无数次的对视和触摸其实不仅能引起战栗，更能触及灵魂，就算是针锋相对、势不两立到彼此威胁，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他的确越来越在意某人，在意某人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

刻着黑漆花纹路的游艇上，比起庞大的运货轮船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小而美。上面手下正来来往往搬着货物，脚步声阵阵，沉稳而安静，秩序分明。

黑柱看了一眼船身已经倾斜大半的货船，又看见不远处驶来的汽艇，用手拍了一下正在汇报情况的下属，沉声道：“诗人要上来了。”

诗人被烧伤的手臂已经被简单地处理，缠着松紧适当的绷带，姿态挺拔直耸。皮鞋踩上游艇下方的楼梯踏板，他后面跟着的手下也站上来，游艇因为一边的加重而微微下沉，那踏板漫上浅浅一层海水。

等几个身影陆续出现在了游艇的甲板上，诗人扫视一圈之后问道：“凡凉呢？听说他为了躲炸弹拉着贪烨一起跳海了。”

等在另一边的麻子双手往后一背，脸色看起来有点焦急，往这边回了话：“是的，五分钟前才坠的海，我们还在搜.......”

他话尾还没完全撂下，就听见脚边哗啦一声水声，一只白皙而细长的手抓在了踏板上。紧接着，浑身湿透的玉面阎罗撑着上身，稳当而敏捷地翻了上来。

大概是因为身上衣服还滴着水，他眉眼恹恹，浸过水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游艇上的人都被他这种出场方式惊呆了，从没见过自家干部这副模样，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往这边看。凡凉神情冰冷，随意地摸了几下头发，扯过从旁边递过来的白色浴巾盖在了头上。

他几步走到游艇拐角的真皮沙发，一言不发地坐上去，从走路到坐下的整个过程中他浑身都散发着“别来惹我”的气息。

整个人都湿透了，好在有宽大柔软的浴巾罩着，海水顺着碎发和睫毛滴落在地。那眼神也透着海水的凉，其他人看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间，好似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于是凡凉眉头一皱，抬眼间有些不耐，附近的人魂都飞了一半：“看我干什么，不用做事？”

游艇下层和上层张望的人都匆匆收回自己的视线，开始忙自己手头的事情。

诗人指挥着把伤员抬上来，往这边看了一眼，刚准备开口询问，就听见那边又响起一阵水声。

贪烨刚出水面，精致的游艇地板就映入眼帘，再往上走几步台阶就能到游艇下层的甲板，穿着黑色衣装的黑漆花成员走来走去。

他撑着胳膊上了踏板，脱了已经被水泡废的夹克，里面的湿透了的棉质背心贴在身上，一些优美紧致的身体线条显露。他似乎也因为浑身湿透整个人显得有点安静，接过一个还不面熟的手下递过来的浴巾搭在肩上。

“贪哥，海上风大，用浴巾披着不容易感冒。”

贪烨道了声谢，垂着眼往那边走，那是唯一一处人少地方还挺大的甲板，边上是条真皮座椅。

麻子本来看见他，脸上有了些活力，走过来开口：“贪哥......."

本来有一大堆事情要问要说，但是陪在凡凉身边多年的直觉让他在看到贪烨神情的时候住了口。他慎之又慎地瞅了眼刚刚从海里爬上来的两人脸色，好像都不太好，两人之间有一种不太同于平常的诡异氛围。

贪烨好似没心情跟人搭话一样经过了他，一下子坐在了真皮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这真皮沙发也就能容纳两人坐，他这一坐，隔着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都能感觉凡凉身上潮湿的气息。

凡凉用浴巾盖着头，隐约能看到个肩膀和背脊的轮廓，那张脸半遮半掩在浴巾下，只能看到黑色碎发和笔挺的鼻梁。而贪烨的浴巾搭在肩膀上，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视线停在地面，坐的这个位置只需要稍微偏一下头就可以看到身边人。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没动，周围活动着的黑漆花成员不时对他们两位高级干部投来好奇而探究的目光。

这两个人就这么维持着着某种诡异的安静，而他们湿透的身上缓缓流下来的海水却在沙发下汇聚、集成一洼.......在这被无限拉长的碰撞和寂静中，贪烨突然想碰一下自己的唇，尽管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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